“在我老家，有種叫威亞的東西，最適合把人釣上高空。”

問心聽不懂，不再問，轉身去劈樹枝，把它削成木棍。

梧桐則留在原地撕那些不穿的衣服，把它們按照自己的 需要搓成粗細合適的繩子。等問心拿著木棍回來後，她將其組合在一起，變成一個堅不可摧的牢固木架。

把木架套在段扶風的腰上和脖子上，然後又用上山的繩子相連。這樣當她抓著繩子攀登時，可以拉著木架讓段扶風一起往上。放手後裝置自動卡牢，不會下滑。雖然仍然很沈重，但是比之前好了許多。

“我覺得可以了，你先上去吧，我帶著他在下面。”

繩索沈重還不錯，掛兩個人沒問題，三個人一起爬就有點懸，因此需要一個人先上去。

問心不肯，抓著繩子說：“太危險了，你先上去，我來帶他。”

“你知道怎麽用嗎？”

“你教我。”

他固執得要命，碰都不肯梧桐碰繩子。梧桐無可奈何，只有把使用技巧教給他。

教完後問心試了試，確認沒問題，就把繩子教給她，讓她先上去。

她往前走了幾步，又回過頭，問：“要不還是你們先上去，我留在下面看著。這樣萬一有事，我也能搭把手。”

問心搖頭，“不行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

“上去。”

梧桐抓住繩子開始攀爬，一只手牢牢抓著，一只腳纏在繩索上，另外一對手腳則在巖壁上尋找竭力點，想盡辦法往上升。

有過上次的經驗，攀爬變得沒有那麽難。

梧桐一鼓作氣爬到一半，停下來歇息，順便低頭往下看。

地面離她已有百米的距離，問心和段扶風的身軀都變成小小的一團，離她似乎格外遠。

又往上爬了一點，她來到上次和問心停下聊天的地方，擡眼望去可以看到與記憶中一模一樣的風景，讓她恍惚間回到了那天。

來到這個世界，她最對不起的是兩個人。

一個是小耗子，一個就是他了。

他對她好得無可挑剔，她也知道用什麽最能夠報答他。可對方一心向佛、出塵絕世。他應該待在廟宇高堂，日日吃齋念佛，而不是歸於家庭，當一個平凡普通的百姓。

他們的感情於問心而言是一種磨練，熬過去了就立地成佛，熬不過去，就萬劫不覆。

梧桐想著這些，險些一腳踩空。她集中註意力繼續爬，終於到了山頂，趴在崖邊沖下大喊：“上來！”

四周空曠，遠處卻又被群山環繞。他們仿佛置身於一個大盆子裏，聲音響起後沒多久，四面八方都傳來回音。

“上來……上來……上來……”

聲音一點點弱下去，她聽得到回聲看不見人，憂心忡忡地盯著下面。

崖底從梧桐現在的視野看來，就是一片綠褐相間的顏色。她知道下面有樹有人，就是看不清細節。

現在下去，容易與他們兩人撞上，太過危險。

她只好留在原地往下看，心中祈求一定要安全抵達。

日落之時，問心與段扶風的身影終於被霞光照亮，正在緩緩向上攀登。

梧桐想叮囑他小心一點，不要急，慢慢來。又怕自己的聲音幹擾他的註意力，只得閉著嘴，忐忑不安地等待。

當兩人之間的距離不到兩米時，梧桐拼命伸出手，讓問心借力。

問心卻沒有抓，腳尖在崖壁上一點就躍上峰頂，回身把段扶風給拉上來。

梧桐趕緊幫忙，當三人都平安抵達後，她大大地松了口氣，心有餘悸地躺在地上。

問心看向寒山寺所在的方向，叮囑道：“你在這裏休息，我去寺裏看看。”

“不行，要去一起去。”

梧桐條件反射般地抓住他的手。

問心楞了一楞，僵硬的面色柔和下來。

“好。”

梧桐暗道自己缺心眼，懊惱不已，忙把手收回來，轉身去扶段扶風。

兩人一左一右地攙扶著昏迷不醒的段扶風，走到寒山寺門前。

寒山寺與當初來時沒有變化，一樣的老舊寒酸。寺門和那時來一樣，也是緊閉著的，門外打掃得幹幹凈凈，一片多餘的落葉都沒有。圍墻後面隱約透出房頂的一角，風吹過時，有淡淡的佛像味道。

問心松開手，走過去抓住銅制門環，按照以前的習慣敲了三下，耐心等待。

圍墻內沒有一點聲音傳出，安靜至極。

問心等了足有一刻鐘，敲了第二遍，還是沒人。

他高聲喊道：“師傅，是我。”

清朗的聲音在峰頂回蕩，驚起一陣雀鳥。可寺門還是緊緊關閉著，沒有任何要開的跡象。

梧桐不解地看著，發現門邊插著一根松枝，摘下來嘀咕道：“這是什麽？”

問心一看，臉色變得失望。

“師傅不在寺裏，我們要在外面等一等。”

所以這根松枝是他們約定成俗的信物，只要放在外面就說明虛雲出門了？

梧桐把松枝看了又看，的確只是一根普通的松枝，頂多形狀漂亮些，折斷處的創面平整些。

不知道虛雲要什麽時候才能回來，天色都已經快黑了，肚子也早就開始咕咕叫。

梧桐把段扶風平放在草地上，查看包袱裏的東西。

山路太難走，他們攜帶能力有限，把東西一再縮減，確保不會餓死在路上就行。

現在幹糧剩下倆小塊，只夠今晚吃的。段扶風的食物早就見了底，這兩天梧桐都在用饅頭煮軟了餵他。吃下去很少，聊勝於無罷了。

為了登上不動峰，衣服都被撕碎做成繩索了，只剩下三人身上各自穿著的。

現在已經快要入冬，要是夜裏變冷，連蓋得都沒有。

梧桐嘆了口氣，撿了根樹枝打算挖坑生火。

問心走過來拿走樹枝道：“我來，你歇著。”

走了這麽多天的山路，他還背著個個子比他都高的大活人，卻好像一點都不知道累，從未見他露出過疲倦神色。

梧桐身體瘦弱，再怎麽強悍體力也有限，早就累得眼皮都懶得眨。於是沒跟他爭，靠在樹上歇息。

吃完飯後，虛雲還沒有回來，天色已經全黑了，一輪明月從某座山後緩緩升起。

梧桐和問心一人靠著一棵樹，中間躺著個段扶風，誰也沒說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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